华泰汽车陷资金迷局 涉嫌销量数据造假

华泰汽车宣称，2018年上半年整车销量超过10万辆。财新记者获得的数据显示，2018年全年华泰汽车国内交强险上牌数仅2950辆，算上出口，总销量也不过2.13万辆
记者 刘雨锟 安丽敏
华泰汽车集团有限公司是中国汽车圈的一个老兵。2000年，华泰汽车实际控制人张秀根收购一汽集团下属山东荣成汽车厂，将其更名为荣成华泰汽车有限公司。 华泰汽车起点也不低，成立之初就与韩国现代汽车达成合作，引入“特拉卡”和“圣达菲”两款SUV在国内销售。这比现代汽车在中国成立第一家合资公司北京现代还早两年。华泰汽车自称中国SUV车型开创者。

华泰汽车公开的经营数据显示，2018年上半年其整车销量超过10万辆。这个数字不仅与主流车企动辄过百万辆的规模差距甚远，且数据真实性也大打问号。

财新记者获得的交强险和海关数据显示，华泰汽车2018年国内销量仅为2950辆，加上出口，总销量仅为2.13万辆。华泰汽车有过泡沫数据“前科”，两年前，这家公司上报给行业协会的数据和实际销量就存在较大差异，中国汽车工业协会一度将华泰汽车从统计范围中剔除。

华泰汽车曾向地方政府展示的高管技术团队，也纷纷离职而去。根据公开信息，华泰汽车总裁、总经理等高管更换10余位，业界称华泰为职业经理人“杀手”，“十年十换总裁”。

现在华泰汽车多个工厂已基本停工，有的已经停产超过一年，其6速自动变速箱至今没有实际投产。一名曾在国际知名零部件公司工作的人士告诉财新记者，早在2014年时，部分高挡车型已经装配九速自动变速箱，现在6速变速箱即便投产也只代表落后技术了。

工厂停工销量注水

今年2月28日，财新记者在现场看见，鄂尔多斯华泰各生产车间大门紧闭，空无一人。车间空旷，只剩下个位数的机器在运转，部分故障设备铭牌显示，停用时间为2017年。汽车零星停放在车间生产线上，车身已经满是灰尘。

财新记者获得的一份鄂尔多斯华泰内部文件显示，2018年8月17日，公司要求员工到华泰汽车山东荣成华泰基地长期出差，不服从出差安排的员工只能选择放假或解除劳动关系。这是一种变相裁员安排，多名员工证实该文件真实性。

一名选择离职的员工告诉财新记者，2018年年中时，鄂尔多斯华泰工作重心转向“车身骨骼精度提升项目”，即提升自身产品质量。欧意德情况稍好，但也仅剩不足百人，且2018年12月以来的工资至今年2月还未发放。

一名接近天津华泰的人士告诉财新记者，2016年年中到2017年年中，公司产量达到峰值，一年时间生产汽车1万余辆，随后产量便逐步走低直至停工。3月13日，多名了解情况的人士称，天津华泰2018年以来没有开工，停产时间超过一年。

天津华泰一名员工说，工厂最多时有2000多名员工，现在算上办公人员不足300名，剩余工人的日常工作内容是扫地和维护设备。欠薪情况同样存在，上述员工说，2018年底，天津华泰统一发放了之前拖欠的五个月工资，截至3月中旬，今年工资还未发放。

诡异的是，从华泰汽车上报给行业协会的销量数据看，这些已经停工的工厂还在正常“生产”汽车。以停工一年多的天津华泰为例，行业协会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该工厂生产的新能源SUV圣达菲EV销售了16370辆，今年前两个月，销售量还有2048辆。财新记者就此询问华泰汽车，截至发稿，未获回应。

按照汽车行业通例，汽车企业不直接销售汽车，产品生产出来后，车企批发给授权经销商，经销商向车企付款提车后再卖给消费者。车企向行业协会上报的便是批发给经销商的数据。但多个华泰汽车经销商告诉财新记者，目前没有在售的华泰新能源汽车，厂家何时能够供货也不清楚。

工信部要求，所有取得工信部乘用车生产企业准入并获得强制性产品认证的乘用车企业都需上报数据，工信部要就油耗积分进行核算。公示名单中没有鄂尔多斯华泰和天津华泰。

不愿具名的中汽协人士向财新记者确认，当时发现华泰汽车数据异常后，曾向华泰汽车问询，华泰汽车方面答复称，上报数据是订单数，但有些订单并未转化为销量。这一说辞没有得到中汽协认可，行业协会遂将华泰汽车从统计范围中剔除，数月后才恢复。

身陷法律纠纷

华泰汽车“假装生产”，最大的受害者是地方政府。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正因为华泰汽车头疼。

今年3月1日，财新记者在现场看见，鄂尔多斯华泰生产基地东侧有近三分之二的土地长满荒草，有的地方杂草比人还高；欧意德厂区内同样有大片荒地和尚未推平的土坡。

是不是真要造车？

华欧德从未产生实际经营收益，但它对华泰汽车的价值远高于此。

一名熟悉华欧德情况的人士告诉财新记者，华欧德从锦州银行累计获得贷款总额超过18亿元。“这家企业从没有实际运营，生产设备大部分都是旧的，看起来根本无法用于生产他们宣称的先进技术自动变速箱，凭什么可以贷出那么多钱？”上述人士问道。
特稿|华泰汽车陷资金迷局 涉嫌销量数据造假